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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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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一時刻。甘露殿內。

李承道高高興興將切好的寒瓜捧給李淵:“阿翁, 你先吃。”

“好。”

李淵笑著接過,他先動了嘴,其他人才拿過自己那塊開始啃。尹德妃言道:“今年的寒瓜似乎比去歲要甜。”

張婕妤點頭:“汁水也更多。”

李承道咧開嘴:“這是我特意挑的。我去找了瓜農,從成千上百個裏頭挑了最好的幾個送進宮來給阿翁。”

尹德妃笑瞇瞇誇讚:“小郎君真孝順。”

張婕妤忙不疊附和。便是李淵也道:“承道有心了。”

李承道滿臉得意:“阿翁喜歡, 我過兩日再去挑。”

李淵摸了摸他的頭:“不用你這般辛苦, 讓仆從去就行了。”

“不行,我挑的才是我的心意, 仆從怎麽能比呢?”

李淵莞爾, 行吧, 子孫想孝順就讓他們孝順好了。承道願意為這種事情盡心,總好過什麽都跟承乾對著幹。哪知他念頭剛起, 李承道便道:“阿翁, 聽說承乾傳信進來,說他莊子上的東西成熟了,是嗎?”

李淵:……

“他一直叫什麽西瓜西瓜的, 跟寒瓜就差一個字, 也不知道味道同寒瓜比如何。阿翁,你知道嗎?”

李淵搖頭,他還沒見過呢, 更沒嘗到,如何得知?

李承道眉眼瞇了瞇:“承乾沒說嗎?嘖嘖,他是不是又想搞什麽驚喜?慣會故弄玄虛。可惜他當初送四叔的幾株, 內侍沒看管好,全死了。”

其實全死了這話不對。四叔脾氣暴躁, 被李承乾氣得砸了四株,偏偏好巧不巧,砸的全是瓜藤。力道還帶累了旁邊兩株, 以致花朵兒受損雕敝,沒能授粉。唯剩兩株,一株不知怎的養死了,另一株卻活著。不過他給瞞了下來,讓李淵以為全沒養活,沒叫其瞧見。

“我這陣子聽了不少承乾對他莊子上東西大誇特誇的話,把西瓜說得天上有地上無。外頭也在傳中山王又弄出了新品。我倒要看看西瓜究竟是個什麽東西,有多好吃。”

李淵側目看過來,李承道不閃不避,繼續道:“承乾說他從不撒謊騙阿翁,他既然敢說,那想來這西瓜肯定有驚人之處。

“之前的西紅柿就不錯,沙甜可口。但就是如此,承乾也沒像將其誇上天去,可見西瓜定然比西紅柿強許多,我的寒瓜更是沒法比的。嘖嘖,他越是如此,我就越發好奇了。”

李淵失笑:“只是好奇?”

“當然啊。阿翁就不好奇?”

李淵神色一頓,不好奇嗎?不,他當然也是好奇的,甚至很期待承乾會給他帶來怎樣的驚喜。

“就知道阿翁肯定也好奇。我陪阿翁等,我們一起看看這西瓜是何方神物,能不能像西紅柿豆皮掛面一樣,引得長安城人人追捧。”李承道順勢挽住李淵撒嬌,磨得李淵不得不說:“行行行,咱們一起等。”

李承道一通馬屁,暗自欣喜。

父兄說了,做事不可一味橫沖直撞,有時候要懂得迂回懷柔。先生最近也跟他講了《風俗通》中“殺君馬者道旁兒”①的故事。他覺得應該學以致用,而李承乾又是他的死對頭,不如就拿來給他練手好了。

而且他也不擔心被阿翁看穿,阿翁總覺得他跟承乾都是小孩子心性,就算看出來也不會跟他計較。所以這事他做的毫無負擔。

李承道瞇眼微笑。那株活著的瓜藤已經結出了果實,圓球一般,看起來與寒瓜類似,但長得不如寒瓜,味道更是差得遠。那可是李承乾親自送過來,與他莊子上同一批的,肯定都一樣。嘖嘖,李承乾此前誇下海口,這下怕是要遭殃了呢。

他剛剛特意提到西紅柿豆皮與掛面,把西瓜跟這幾樣東西放在同等高度,提高阿翁的期待值。等阿翁發現西瓜非但比不得西紅柿豆皮掛面,甚至比不得寒瓜,肯定會非常失望。

********

對於李承道的心思,李承乾半點不了解,因天色不早,他在莊子上歇了一晚,次日才帶著兩大車西瓜進城,先運一車回宏義宮,又親自帶著一車入宮。

李承道等啊等,等著看李承乾的笑話,結果等了一晚上都沒等到人,起初的興奮勁早散了個大半,只剩一肚子火,這會兒瞧見人,忍不住嗤聲:“你不是昨天就傳信說莊子上的東西成熟了嗎?怎麽現在才來?你知不知道我等了多久?”

李承乾一臉莫名其妙:“我是說成熟了,又沒說昨天就送進宮。而且我何時讓你等了?你自己非要等關我屁事?”
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李承道氣得要死,偏偏對方說得每句都對,他壓根無法反駁,憋了半天憋出一句,“你怎能這般說話,一點也不文雅。”

李承乾橫了他一眼:“我不就說了個屁嗎?這就不文雅了?人吃五谷雜糧,難道你不放屁?”

李承道:……

他氣得跺腳:“我不跟你說話了。”

李承乾撇嘴:“說得好像我樂意跟你說話一樣,也不知道剛才是誰先開的口。”

眼見兩人又要掐起來,李淵趕緊出面調停:“好了好了,都少說兩句。承乾,承道也只是好奇西瓜而已,他昨天還誇你的西瓜呢。”

誇?李承乾挑眉,李承道會誇他,可別了,事出反常必有妖。

“承道,你也別不高興,承乾確實沒說過昨日便送東西進來。”

李承道不服:“這不是承乾總說自己最孝順,有什麽好東西都會第一時間送過來給阿翁嗎?如今瞧來也不是第一時間啊。承乾,不是我故意找茬,我等了一夜沒關系,可害得阿翁也等一夜就是你的不對了。”

李承乾猛翻白眼:“你學過算術嗎?會算時辰嗎?你下過地嗎?阿翁平時讓大家參與農事,身體力行,為百姓做榜樣,你是不是都沒幹?成熟了不得采摘?你以為地裏的東西熟了能自動飛到你懷裏來?而且莊子在城外,來回不需要時間?你沒腦子就不要出來秀,暴露智商。”

李淵:……莫名感覺這話也有點在罵自己,因為他……嗯,他也忘了這點。

李承乾說完,轉身一邊吩咐人把西瓜搬過來,一邊拉住李淵的手親親熱熱說:“阿翁你看,這些西瓜大多都是我親手摘的。我在莊子上都沒吃,就等著回來跟你一塊吃呢。”

李淵很給面子:“是嗎?”

“那當然。好東西自是要跟阿翁一起分享。”

李承道憤憤不平,又吃了一回癟,氣怒更甚了,他來到西瓜跟前,“哎呀,這看著怎麽跟寒瓜一樣?”

李淵一瞧,還真跟寒瓜挺像。

李承道又得意起來:“李承乾,你不會是直接把寒瓜拿過來,給換了個名字,說叫西瓜,就當是新作物了吧?你當人沒吃過寒瓜呢?”

李承乾不理他,指使內侍開一個切成小塊端到李淵面前:“阿翁瞅瞅,跟寒瓜一樣嗎?”

“是不太一樣,比寒瓜皮薄,瓤更多,更紅,籽比寒瓜少,又大又黑。”

李承乾笑著用叉子叉了一塊餵到李淵嘴裏:“阿翁再嘗嘗。”

西瓜入口,汁水滿腔,李淵一楞:“這口感可比寒瓜好多了。”

李承道不信,也叉了一塊來吃,同樣楞住,陷入疑惑。

怎麽會呢?明明四叔的那株瓜藤長出來的瓜只有□□的一點瓤,不甜也沒甚口感,怎麽李承乾拿出來的如此不同?

“李承乾,你好奸詐,你給四叔的東西是假的對不對?”

一定是假的,如果不是,區別怎麽會這麽大。

李承乾撇嘴:“你別胡說,我怎麽可能送假的東西給四叔。那是莊子上挖的,貨真價實。但是同一種作物,不同的人種植,成熟的果子也是不一樣的。你不會連這點常識都沒有吧?

“四叔把瓜藤全給養死了這鍋我可不背。我明明都給他種植手冊了,雖然手冊內容簡略了點,有些東西可能沒法一一寫清楚,但我提了有不懂的可以來問。我不會,我莊子上還有醉冬呢。他養不好還不來請教,現在死了怪我?”

李承道想說什麽死不死的,他指的是活得那株,可話到嘴邊,想起自己先前對李淵的隱瞞,好懸又給咽了回去,惡狠狠瞪著李承乾,明明氣得要死,卻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。

李淵將他拉過來:“好了,農物種植確實不是容易的事。別說這些了,嘗嘗西瓜。”

說著將一盤西瓜塞給李承道,自己端了一盤繼續吃。

聽著李淵滿口的誇讚好吃,李承道很不服氣:“也沒有多好吃,不就跟寒瓜差不多嘛。”

跟寒瓜差不多?哼哼,這明顯就是死鴨子嘴硬了。

若說大唐的寒瓜甜度是六分,那麽夢裏一般的西瓜甜度大概在十分邊緣,甘美等西瓜甜度能達到十五。但眼前系統給予的西瓜種子,李承乾不知道是什麽品種,可甜度至少有十八。這比寒瓜高了好幾倍,還不算它的皮薄瓤厚跟汁多呢。

果然是系統出品,必屬精品。

李承乾在心裏給系統點了個讚,瞄了李承道一眼,淡淡哦了一聲,看向李淵道:“既然如此,阿翁,你可別賜西瓜給承道了,反正他吃著跟寒瓜沒差別,那吃寒瓜就行了,沒必要浪費西瓜。”

李承道握拳:“不給就不給,當誰稀罕呢。我說它跟寒瓜差不多有錯嗎?這看起來不就是寒瓜?別以為你隨便取個西瓜的名就了不起。誰不知道你愛胡亂取名,當初西紅柿就是如此。一會兒要叫西紅柿,一會兒要叫番茄,就會糊弄人。”

“我怎麽就是隨便亂取名了。它本來就叫西瓜。”

“呵,什麽西瓜不西瓜的,我還南瓜北瓜呢。”

李承乾一頓,眼珠狡黠一轉:“那你有本事把南瓜北瓜種出來啊。”

李承道哪裏扛得住他如此輕蔑語氣,被這話一刺激,直接道:“小瞧誰呢,以為只有你能種出新品種來?哼,你等著,我肯定可以,到時候我就取名叫南瓜北瓜。”

“行,那我等著。”李承乾拉上李淵,“阿翁,你聽到了,這可是承道自己答應的,你來做見證。”

吃瓜吃得正嗨的李淵:……並不是很想做這個見證。

李承道咬牙:“見證就見證,阿翁,你相信我一定可以的,對不對?”

李淵:……並不是很相信。發現新品這種運氣不是誰都有的。

“阿翁不信我?你覺得只有承乾行?”

李淵張著嘴,本想勸他別沖動,被他一問,突然開不了口。在這方面,他確實只信承乾,可若是實話實說,似乎太打擊承道了?

然而他就算沒開口,沈默的姿態與表情也讓李承道看出了他的意思,委屈至極,“阿翁也小瞧人。你們看好了,我一定說到做到。我這就去尋種子。”

撂下這句話,氣沖沖跑了。

李淵轉頭就看到李承乾眉飛色舞,一臉奸計得逞的笑容,無奈扶額:“你就會欺負他。”

李承乾哼哧:“阿翁不講道理,只說我欺負他,怎麽不說他欺負我。你這樣,別說承道,我也不要理你了。”

說完也跑了。

唯剩李淵:……這倆孫子脾氣一個比一個沖,他怎麽還裏外不是人了呢。哎,頭痛。

跑掉的李承乾心情倍兒棒,小樣兒想種南瓜?南瓜種子在他系統商城裏躺著呢,往後都是他的。

至於北瓜?嗯,夢裏似乎不常見這個詞,但好像聽說有種什麽筍瓜還是啥的,別名叫北瓜來著?李承乾記不清了,不過這不重要。重要的是,李承道想種出來,那是癡人說夢。

跑掉的李承道半點不知道對方的金手指,氣沖沖跑去找李元吉告狀。聽說李承乾莊子上的西瓜長得賊好,李元吉第一反應也是懷疑李承乾耍詐,再瞧那八盆辣椒,差點又給砸了,好懸被李承道給攔了下來。

“四叔,你冷靜。李承乾不是說他沒作假,是咱們養得不好嗎?那這八株咱們就好好養,若養成了,咱們看看這辣椒究竟是個什麽東西;若是仍舊養不成,我就拿去摔他臉上,看他還好不好意思詭辯。”

李元吉一頓,覺得可行。這法子不適合他們長輩用,但可太適合李承道了。

李承道又問:“四叔,你當初不是查過李承乾的種子哪裏來的嗎?結果如何?”

李元吉倒也不瞞他:“西瓜種子是當日你們起爭執的那只鷂鷹抓來的,小畜生從哪兒抓的,沒人知道。至於辣椒。你那好二叔在長安城外安置了一群傷病殘將,還給他們買了些地。這些人去買別的種子,順帶從胡商手裏淘來的。”

“我知道了,謝謝四叔。”

回到東宮,李承道若有所思,他決定做兩個計劃,雙管齊下。

宏義宮。

李承乾帶回來的西瓜多,各院夫人都收獲了幾個,便是日常教導李承乾的陸德明三人與李淳風也沒落下。

至於宮裏,東宮武德殿並尹德妃張婕妤亦得到了李淵的賞賜。不過那就不是李承乾關心的事了。東西他給了李淵,李淵想怎麽分配,那是李淵的事。反正是從李淵自個兒的份例裏出。他對阿翁的孝敬已經到了,這就足夠。

這日,李承乾同弟弟妹妹吃著西瓜,還不忘出主意:“你們還小,阿娘不讓吃冰,不然可以冰鎮了吃;或是榨成汁,放點碎冰沫子進去,口感更好;還能在裏頭對半加入去膻的牛乳,做成西瓜牛乳;再不然把冰搗成碎末,把西瓜汁交上去,直接吃冰,更絕。”

斂秋剛巧走過來,輕笑一聲:“小郎君想得可真好,還想直接吃冰呢,也不知這話敢不敢叫王妃聽見。”

李承乾訕訕:“那肯定是不敢的。斂秋姐姐千萬別說。”

斂秋看向抱春:“你站旁邊當木樁子呢,也不知道勸著點。”

抱春冤枉:“我怎麽沒勸?我若沒勸,小郎君小娘子能只是吃著井水鎮的西瓜?”

斂秋瞧了眼桌上的西瓜,神色滿意了,安慰道:“小郎君小娘子尚且年幼,脾胃弱,不可食用過冷的東西,井水鎮過也涼爽,對不對?”

李承乾三人能怎麽辦?誰讓斂秋是長孫氏的心腹呢,這要是一句話不對,指不定就傳進長孫氏耳朵裏了,只能乖巧點頭。

但李泰李麗質心底已經惦記起李承乾說得各種吃法了,眼珠骨碌碌亂轉盤算著。等長大了……不,長大太久了,等改日有機會,一定要試試。不能吃太冰,那嘗一點總可以吧?一點,真的就一點點。哥哥說得都好好吃啊。

就在二人幻想美食的時候,但聽“啁啁”的叫聲傳來。

李承乾一頓,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:“阿鳶?”

不怪他會如此,實在是當日不但為自己“沈冤昭雪”,還撈了兩個莊子後,他就自認為鷂鷹的使命已經完成,回來後直接交給下人打理,沒關註了。如今過去三個多月,早忘光了。

倒是抱春恐小郎君哪日想起來,常會前去查看,咦了一聲:“阿鳶平日很是乖巧,今日是怎麽了?可是飼養的內侍沒照顧好?”

斂秋蹙眉:“這叫聲似乎不太對勁,你聽聽,裏頭是不是還夾雜著人聲?”

抱春又側耳聽了會兒:“好像是有。”

李承乾站起身來:“這麽麻煩聽來聽去作甚,去看看不就知道了。”

幾人來到偏舍,就見鷂鷹張牙舞爪,朝著墻頭的人影攻擊,飼養的內侍大聲呵斥,想把它叫回來,墻頭的人影也聲聲謾罵。

那人不是別人,正是李承道。

鷂鷹的攻勢太猛,李承道在墻頭坐立不穩,啪嘰,掉了下去,可惜掉的不是自家這頭,而是墻外那頭。李承乾爬上去,看著摔了個大屁蹲在內侍的攙扶下才緩緩爬起來的李承道,很不厚道地哈哈大笑。

李承道惱羞成怒:“李承乾,管好你養的小畜生。這小畜生一點眼力見都沒有,居然敢傷我,我定要阿翁把他給宰了。”

李承乾非但不阻止,反而點頭:“好啊,你去!正好同阿翁說說,你作甚來爬宏義宮的墻頭。要不是因著你的身份,你以為你只是被阿鳶啄幾口?還有沒有命在都不一定呢。你當宏義宮的侍衛是擺設,還是當我阿耶是死的?”

剛得到侍衛稟報趕過來的李世民:……臭小子會不會說話,什麽死不死的,他正值壯年!

李承道也知自己理虧,支支吾吾:“我……我不過是來看看阿鳶,給它帶點新鮮的肉食。”

李承乾瞧去,跟李承道一起摔下去的,旁邊確實還有一大塊生肉。但這說法他半分不信。

“你腦子有疾?”

李承道大怒:“你罵誰呢,你腦子才有疾。”

“腦子沒疾,你大老遠跑來翻墻餵鷂鷹?餵得還是我的鷂鷹?”

“我……反正我確實只是來看看阿鳶,你愛信不信。哼,我走了。”

李承道跺腳,慌亂逃走。

李承乾瞇起眼睛,轉而大悟:“我知道了。李承道肯定是賊心不死,當初他就跟我搶阿鳶,沒搶過我,這都三個多月了,居然還惦記著呢。前面三個多月不聲不響,故意讓我放松警惕。見我不怎麽在意阿鳶了,就跑來投餵,想把阿鳶勾走。好深的心機。”

他從墻上跳下,伸手將鷂鷹撈過來:“阿鳶,你是不是發現了他的心思所以才啄他?幹得好!賞!”

被他粗魯動作弄得差點又一次厥過氣去的鷂鷹:……聽我說,謝謝你,因為有你,溫暖了四季。

李承乾放開手,吩咐內侍:“每天多給他吃塊肉,這是賞它的。你把它養得很好,沒讓它輕易被人勾走,有功,你也有賞。”

鷂鷹差點傷了太子家的小郎君,內侍本心驚膽戰,以為小畜生恐怕活不成了,自己這養小畜生的人沒看好畜生指不定也得遭罪,不料峰回路轉,不但沒受牽連,還有賞賜。內侍激動萬分,淚流滿面。

心腹侍衛看向李世民:“小郎君就這麽把人放跑了,要不要……”

李世民擺手:“不必。東宮還不至於蠢成這樣,讓自己五歲的孩子來爬墻頭打探。如此作為,是生怕我們發現不了嗎?”

侍衛默然,確實不像東宮的手筆。但是……

“雖說如此,卻也不是不能做文章。”

李世民嗤笑:“不必。”

他心裏明白,於李淵而言,雖偏疼承乾,卻也偏疼東宮。李承道是東宮所出,又會撒嬌。這些年他跟承乾鬧出多少官司?父親哪次正經處理了?前一兩年還會稍微管管,不願二人鬧得太僵,傷了感情。

可惜事與願違,兩人爭端越來越多,顯見是“兄弟情深”不能了,他就開始和稀泥,這邊哄哄,那邊哄哄。如今更絕,見哄都沒什麽用,便開始“自暴自棄”,起了幾分躲避的意味來。

李世民撇撇嘴,很看不上他爹這做法。但可以肯定的是,今兒這出就算拿過來大做文章,也是沒什麽用的。李淵壓根不會追究,指定三兩句話揭過去。既沒什麽效果,反而還顯得自己小家子氣,失了氣度。

再說,他李世民金戈鐵馬,千軍在前都不懼,何時淪落到需要給一個孩子潑臟水的地步?他沒這麽無能。

倘若日後大事得成,他必不會心慈手軟,定是要斬草除根的。但這跟用陰私手段對付一個五歲的孩子是兩碼事。

********

走出宏義宮地盤的李承道懊惱不已,內侍紛紛上前詢問:“小郎君沒事吧?可有傷著?”

內侍把李承乾上上下下檢查了數遍,發現其雖發髻亂了,衣服破了,但鷂鷹那幾口皆沒咬到皮肉,摔下來時也有他們墊背,全身未見明顯傷口,一個個皆松了口氣。

李承道卻很不高興,表情幾度變幻,最後哀怨嘆氣。

看來第一計劃是不成了。那鷂鷹成了精似的,別說糊弄它去給自己弄種子。自己才開口沒說幾句話呢,小畜生就發瘋一樣咬人。顯見得是被李承乾養熟了的。這種畜生,就算再弄來種子,也一定不會給他。待它再好也是肉包子打狗,有去無回。

李承道冷哼一聲,這條路走不通,他走第二條就是。

於是,沒兩天,李承乾便聽聞李承道在到處打聽胡商手裏頭的種子。

裴行儉眉眼微動:“他這是想學你?”

李承乾便把自己怎麽在李淵面前激將李承道下套的事說了,嗤聲道:“早說了他腦子有疾,他還不承認。我看他一點都不像太子伯父生出來的,倒像是四叔生的,跟四叔一模一樣。”

裴行儉:???

“都一樣的蠢。”

裴行儉:……

李承乾把手裏的西瓜皮一丟,拿過帕子擦了嘴,笑瞇瞇接著說:“不過他倒是提醒了我一點。”

當初的辣椒種子是銀月村的人從胡商手裏買來的,這回的土豆種子未必不會也在胡商手裏。雖然系統說的是一個月,但不代表非得等到最後期限。譬如辣椒,說好半個月內,其實他拿到手的時候差不多是隔了十來天。

由此可見,這個時限是靈活的。李承乾猜,系統可能也在找時機?既然如此,他是不是不必幹等著系統動手,可以自己也找找看呢?指不定能讓系統從中尋摸到機會,提前送達?

李承乾眼睛一亮:“胡商趨利,做什麽苦哈哈的一個個去找,讓他們自己捧著東西來不行嗎?”

次日,李承乾將長孫家慶叫過來,在西市旁邊的坊間租了個鋪子,名曰:中山王特定辦事處。並讓人傳出話去,只要誰手裏有稀奇的以往沒見過的種子或其他已育苗的作物,都可以拿到此處進獻給中山王,賞賜豐厚。

若手中沒有這類東西,但知道與其相關的線索,一樣可以來稟報,一經查實,也有賞金。或是家中富餘,不想要賞金的,可以同中山王提一個要求。這個要求只需不違道德,不違律法,又在中山王能力範圍之內,中山王都會滿足。

李承道得聞消息匆匆趕來,便看到辦事處門口烏壓壓的,裏三圈外三圈的人,人人手裏一個小袋子,寶貝一般捧著。他們不知道懷裏的種子算不算稀奇,可沒關系,辦事處有通農事的人員,會負責查驗。若是稀奇,能獲得大筆賞賜;若不稀奇也沒懲罰不是?

這等不一定賺,但肯定不賠的買賣,誰不想來碰碰運氣呢?

李承道氣得跺腳,冷眼掃過身後內侍:“這樣的辦法,你們怎麽想不到?”

內侍一個接一個跪下來:“奴蠢笨。”

奴蠢笨?

想不到是蠢笨,那同樣沒想到的自己呢?

李承道:……心梗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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